飞机晚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从晚上五点到八点,C221的乘客已经更换了三个候机厅。 夜色低沉,雨后的雾气把玻璃外的飞机坪都遮了起来。我靠在墙边,玻璃仿佛缺失了透明的性质,它更像是镜子,把包括我在内的人都照在其中。 人群,在地下一层的候机厅躁动。 我们接到的消息是:飞机还会再晚点,估计会到夜里十一点钟。 一些乘客似乎并不累,尽管还有些座位,但他们却选择站着,并且在登机口排起队来。一个穿红色衣
那一年,小炜高考失利,无奈地回到家,开始跟着父亲下地干活。整日脸朝黄土背朝天,没过多久,小炜就心有不甘了,想趁着年轻出去闯一闯。正好邻居柱子哥回来了,小炜决定跟着柱子哥一起去深圳打工。柱子哥说,深圳到处要人,电子厂、塑料厂、服装厂随便挑,有计件的,有计时的,最低工资每月八百元,只要肯吃苦,比在家里种那几亩薄地强得多…… 绿皮火车哐哐地一路向南,柱子哥打着盹。小炜却兴奋不已,这是他第一次坐火车,也
“今天只吃腊肉。”他们说。其实他们说不说都无所谓,反正这家饭馆只有这个。 上星期,我第一次来吃饭,我点的是青椒炒蛋,他们就给我端来一盘腊肉。第二天我点了地三鲜,他们端来的还是腊肉。第三天我学乖了,不再点素菜,我要了一客牛排,但他们端来的还是腊肉。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这家饭馆的信誉真是没的说,因为我是个诚实的人,结账的时候,我按腊肉的钱付账——你也知道,在我们这里,腊肉很贵的,我的确有
在A城,我是最出名的心理咨询师,每天找我看病、咨询心理问题的人络绎不绝。在我的开导和治疗下,很多患者走出了心理阴影,重拾欢乐和信心。 这天早上,我刚上班,就迎来了第一位患者。他高高的个子,浓眉大眼,身材和长相都十分完美,堪比明星。但他的脸庞,眼睛、眉毛、嘴巴,甚至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都透着深深的疲惫和憔悴。假如,我有他这样的身材和容颜,我肯定每天都会笑。人啊,永远都不会满足,我想。 他紧锁着眉
“这次诗歌大赛,对提升我们大山集团的文化软实力、打造‘文化大山’有着积极的意义,所以,不能小打小闹,要搞就轰轰烈烈地大搞一场!你们这个方案我看格局还是太小,要放眼全国,面向全球,把‘世纪之恋 大山情缘’诗歌大赛改成国际性的赛事!”董事长听了企宣部辛部长和张专员的汇报后,当即拍板,并提出更高要求。 张专员本来很忐忑,听董事长这么一说,一颗心总算放回到肚子里。他望了一眼辛部长,发现他也是一副如释重负
舜江市府后面的小区里,住着一个自称“葛仙翁”的人,五短身材,面目可憎,遇熟人必打招呼,一激动,往往眨眼口吃,却喜聊天。 葛仙翁在家,是个老小孩。他女人是个干练人,里里外外应付得井井有条。儿子好自立,年未弱冠,远涉重洋,在所谓“漂亮国”求职。每当两国闹拧巴之时,女人忧心忡忡,葛仙翁必言:“天塌了,自有高个子顶着。”依旧每日莳花弄草,游戏笔墨,优游岁月,以不负“仙翁”之名。 葛仙翁祖上有悬壶济世的
他,是一个要害单位的一个要害人物。 为官十年,他给上级领导的印象是能力强、政绩高、作风硬,是不可多得的可塑之材;给下属的印象是豁达、民主、体贴,是不可多得的好领导;给百姓的印象是随和、平易近人、不摆官架子,是难得一见的好官。 他,地位显赫,但从不穿名牌,永远是一身普通却得体的穿着。生活也严谨对待,从不见他醉迷酒桌、沉迷红尘、留恋烟花,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 虽然他所住的小区偏远,但除了上下班或
寒风呼呼地吹着,有一种沁入骨髓的冷。好在下面一单是郝大爷的,我可以喝上一杯热乎的茶。 想起三年多前第一次给郝大爷送快递,我至今还有点不好意思。我打他电话,让他下楼取快递,他说:“我坐轮椅,不方便,你给我送上来吧。” 我从送货地址上知道他住十六楼。我很讨厌这样的顾客,他们总是不肯下楼取快递,找各种借口让我送上门去,完全不介意会耽误我多少挣钱的时间。我回话说:“这幢楼上有好几家的快递,你得等他们都
最近,我的健忘症犯了。这毛病打得人措手不及。 老婆丽莎说:“吃饭了。”我端起茶几上那碗拨面鱼鱼儿呼啦啦吃起来。 丽莎拿着一双筷子站在我身后惊讶地问:“先进,你不是吃了吗?这碗是我的。” “是吗?我刚吃过了吗?你确定?”我一看,碗上的确印着荷莲鱼戏图。 “噢,这碗是你的。那我的呢?” “洗了。” 我探身往厨房张望,我的素坯大碗侧立在消毒碗柜里,干净得犹如白月光。“那么勤快干吗?”说着,我
女人的安眠药,终于攒够了一百片。 每隔一段时间,女人就会去社区门诊买几片安眠药。女人睡眠很差,一夜不眠对她来说太过平常,可是她从没有服过哪怕一片安眠药。女人积攒安眠药,是为了儿子。 她要杀死自己的儿子。 对这个念头,她犹豫了很久,煎熬了很久。一百片安眠药需要积攒很长时间,她有充足的时间考虑每个细节,也有充足的时间反悔。事实上她真的反悔过,将所有药片倒进了马桶,然而,几天之后,再一次开始攒药。
某次我去海滨城市参加个会议,有天晚上溜出来,晃来晃去,就晃到了大胡子海鲜啤酒屋。红门楣,红灯光,分外艳丽,下面还有个小招牌:海鲜烧烤小啤酒,不闻人间烟火,但食人间美味。背景是蔚蓝的大海。 我推门而入,店里空无一客。径直往里走,店堂幽深,一溜长桌排两边。从里间出来个二十来岁的女子,眉目清秀,笑问我想吃啥。 我看着墙上的菜单,又看看食品展示柜里的各种海鲜。我知道一个人吃不了多少,就指着柜里的一盘尖
她本来不想随他去看打铁花。 干燥无雨的四月,河滨公园热闹异常,从岸边的栏杆到广场阶梯,再到稍远处树荫掩映的平台,到处都是人,其中也有不起眼的他们俩。她跟在他身后,从往来人群中挤出一条窄窄的路,找到一处脏兮兮的大理石阶梯坐下。一旁的孩童跑来跑去,在阶梯旁的滑坡爬上又滑下,不时碰到她。她感觉烦躁,但不说。 到处是人,背婴儿的男人、目光涣散的保安、乡音浓重的妇女、红鞋绿裤的青年、腻在一起的情侣、提笼
夫人来电话时,老刘刚从梦中惊醒。午睡前,看《黄帝内经》。书上说,心脏如皇宫,护着心脏的组织是紫禁城。病入膏肓,指的是病魔已攻陷了紫禁城,危及心脏……恍然中,看到有妖魔鬼怪在他的体内攻城略地。 这可是大白天啊!这梦…… 所以夫人一说,他嗐一声道:“那就让他来吧!” 前两次,都没答应他来。原因有二:一是老李这时候来看他,与黄鼠狼给鸡拜年无二;二是主管部门只是通知他,让老李回来,一句征求他意见的话
也许是刚下过雨的缘故,路格外湿滑。虽说有人领着,林茂还是跌倒了三次。院子里的石凳干净而湿润,他刚坐定,就感到一股清新的凉意透进体内,他喘了几口气,说:“孩子这么小,不上学怎么行?” “是呀,老师!为了孩子,你都来三次了,要不是确实没办法,我怎么舍得!”罗翔的爷爷颤巍巍地把一碗山泉水放在林茂面前。 “学习才能改变命运,不学习可能永远被困在山中。”林茂继续做思想工作,“再说,孩子小,不上学,能做什
一 “无论去往哪里,请别回这个你出生的小城,带着我的目光,带着我的指纹,带着我的梦,带着消毒清洁液的淡淡清香……” 大许将热焊机台面上最后一只玩具熊的塑料眼睛固定好,忍不住朝玩具熊亲上一口,随后优雅地来上几句。 “真好,多么深情,不愧是诗人。” “一个被厂长耽误了的诗人。” “一个被玩具耽误了的诗人。” 不远处手头上忙碌的女工们纷纷接上话头,应和起来。 大许的妻子小萍手里挑着针线,在
二十多年前,我的姑姑美凤与同乡的兄弟姐妹去广东打工。后来听爸爸说,那个地方叫顺德,到处都是水,又称凤城。 当时我刚读一年级,还记得每年春节,凤姑回乡过年,都会带着大包小包回来,包里除了新衣服,还有顺德当地出产的香脆可口的蹦砂,松脆甘香的煎堆、伦教糕,等等,那都是我童年最爱的食物,至今令我回味。 随着时间的推移,公路修得越来越好,也就越来越方便外出打工者返乡探亲访友了。凤姑除了每年春节回来,在爷
一年四季,窦先生家的阳台都是生机勃勃的。很多绿植花卉都是妻子喜欢的,窦先生几乎每天都要在阳台上花一些时间侍弄那些绿植花卉。这天早饭后,窦先生出去跑了一会儿步,慢跑。这是他坚持多年的习惯了。跑出一身毛毛汗回家,冲个澡,窦先生就又到阳台上侍弄那些绿植花卉。窦先生发现,一盆两个月前栽的鹦哥梅冒出了两枝花箭。 窦先生看着那盆鹦哥梅,脸上笑眯眯的,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突然,一阵风从打开的窗户灌进阳台,窦先
漫野告诉我,这叫钢琴曲,理查德的钢琴曲。 我没听懂。李……李啥德是谁家小子? 漫野说,你个傻帽,人家全名叫理查德·克莱德曼,是法国的钢琴王子。 我盯着那盘磁带,像盯着一块核桃酥。 半天,我嘟囔出一句,以后放学,天天上你家听。 说是这么说,咋好意思天天去。可是,耳朵听到钢琴曲,脚就不听使唤了,就像吃过核桃酥,就管不住嘴了一样。好在我家里有《足球》杂志,每次去漫野家,我都带上一本。漫野看杂志
当丁书妍走进常家村农家书屋的那一刻,叽叽喳喳的喧闹声瞬间停止,孩子们仿佛听到统一的口令,小脑袋瓜一齐扭向门口,惊喜的目光齐刷刷投过来,紧跟着又移到讲台那儿。 丁书妍刚把笔记本电脑包放在桌上,最前排的几个孩子立刻离开座位聚拢过来。牛舒瑶摆好笔记本电脑,孙奕喆插好电源线,李佳兴连好投影仪。那个陈沛东还坐在椅子上,打开笔记本电脑,点点鼠标,又向讲台下看看。也许觉得位置刚刚好吧,他才笑嘻嘻站起来,冲着丁
一 那时候,那颗星星是清醒的。它无端地笑了一声,把周围的云彩笑愣了。 “抽风哩?” “不是。” “发神经哩?” “不是。” “那么是做梦哩!” “也不是,也不是。” ………… 反正全不是。 然后就不说话,只瞪了眼睛看。看啥哩?不知道。星星是一只大眼睛,天空也是。 它们都在看。 它们看啥哩?不知道它们自己知道不知道。云彩是不知道,于是便发着愣,心就一下一下地满了。 羊看着云
孙大雁到放羊班上任的第一天,赵光明一脸愁容,迟迟疑疑地提出要孙大雁帮个忙,接从口内来的未婚妻。 孙大雁肚子里憋着一股气。连队的职工都看不起羊倌,也没人愿意放羊。可是,近些日子,常有狼出没在羊圈周围,还拖走了几只羊,李连长就抽派他到放羊班当班长,承诺羊群安全了,他就重返大田班。加上孙大雁,放羊班一共两个人,孙大雁专门负责打狼,赵光明仍旧专职放羊。 孙大雁不得不服从李连长的安排。当年,他是个“小叫
天空是突然变黑的,接着大雨倾盆。 妞妞站在窗口,冷风透过窗纱吹在脸上。 午饭的时间到了,还没见到小舅舅的车。他在上楼之前总是要按一下喇叭的,因为他知道妞妞会在窗户边上看着。只是,上回下大雨,他就没有按时回来,这次也是。妞妞正想得入神,一道闪电划破天幕,雷声炸响。妞妞被打雷声吓了一跳,摔了个屁股蹲。 妞妞说,女孩子摔了,留下了伤疤那叫毁容,男孩子受伤留疤,那、叫、勋、章——妈妈和着妞妞的话一字
华根是樟源村里最怪的人之一。 他出外闯荡多年,回到村里后便建起一间古朴雅致的小木屋,名曰琴房。 华根酷爱弹琴,弹的是古琴。 华根更擅长制琴、调琴,用行话来说,叫“斫琴”。他的琴房里总弥漫着木屑和漆的味道。 时值深冬,华根没事就爬樟源岭,这棵树看看,那棵树瞧瞧,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打什么主意。 这天大清早,寒风凛冽,华根又上樟源岭了。村里的后生木荣很好奇,悄悄跟着上了山。山风阵阵,吹得树叶哗哗
陆锋是榴弹班的班长,经常跟其他班的同年兵炫耀自己榴弹发射器的大动静。但这喜欢的代价,被陆锋戏称为“负重一万斤长大”。个子本就不高的他,扛久了榴弹发射器,感觉又被“钉”进土地里几寸。 每次武装训练,每个人扛的武器不同,步兵班拿的自动步枪,火力班就比较多样,有扛榴弹发射器的,有三人扛迫击炮的,等等。再加上一个中队少说有百八十号人,因而四百米的跑道就显得尤为拥挤,施展不开,所以总是绕着营区跑,一圈下来
旧时,与江西会馆相邻的一座院子,曾挂有一块三字门匾:愚人斋。街坊皆知这是一奇石藏馆的招牌。但院子里两幢老青砖屋子,它仅占左侧一幢,右侧是由来已久的私塾。 石馆、私塾,巢窠一院,算是裕后街奇观。 斋主姓宋,名妙悟。 听其称呼,似是一出家人。但街坊皆知他是一个爱吃肉的人物。尤其嗜好猪头。妙悟一名,源于其偶遇一块黄蜡石,其石形状如一脑洞顿开的老叟,更见奇妙之处,是这老叟有似妙悟的模样。他当即买下这
村子西头住着一户人家,男人姓刘,人送雅号“刘老西”。女人姓艾,人送绰号“爱算计”。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两口子有一个共同的嗜好,就是爱贪小便宜。 镇上逢五是集,别人都爱赶早,买一些新鲜的东西。可爱算计赶集却与众不同,她不是趁早,而是赶晚,为的是收一些没卖出去的收底货。特别是卖鸡蛋的人,常常因天色已晚,路途又远,急着赶路,再来得五天以后,鸡蛋就不新鲜了,更怕晚上回去的路上颠簸,鸡蛋磕碰
溱水河上空是蔚蓝的天,白云倒映在溱水中,鱼儿在云间穿梭,进而游进了星河。 溱女趁着月色纺纱,时而转目欣赏丈夫俊朗的面庞。茅舍外,有鸡打鸣,是三更天。溱女轻声唤了一声:“听,雄鸡打鸣了。”溱女的声音不高不低,声色音调都拿捏得恰到好处,这是一种足以唤醒又不至于惊扰到熟睡中的丈夫的音量,轻柔而又饱含爱怜。 丈夫翻了一个身,他正畅游梦乡。此时,丈夫还沉浸在适才的梦境中,他清晰地记得,梦中的他正守在溱水
万历末年。 李庆踏上天悦茶楼的台阶,莫名感到此茶楼不一般——古朴典雅,充满文人气息。大厅被分成一个又一个的雅间,里面放着案几,三两人围着案几品茗,也有客人独坐,或看书,或写文章。 楼梯口,挂着一幅画,上面草书题写着“春日赶集图”。 看看这幅画,李庆心想,莫非表弟的疾病和这幅画有关? 他定睛瞧了又瞧,只见画中远处的云层上有几个仙女,衣袂飘飘,甚是美丽;近处,赶集热闹,各种做买卖的、杂耍的、卖
那一瞬间,他确实想到了死,仅仅一瞬间,大脑预警系统同时启动,似乎刚才的想法根本不存在。他重新坐下,望着窗外的阳光,大脑放空一般。来盎X6729指的是他,也可以说是他的名字。 他与卯Z0967对视一眼,各自安好。 对于来盎X6729来说,不仅是精神上那一瞬想死,而且不久便确实又在某一瞬间想到死。望着窗口坐的卯Z0967,他想着进入对方大脑,果然发现后者曾启动那个预警系统,并且是针对他来盎X672
自从新的办公室装修好,几乎每天都有形形色色的人来拜访徐老板。有人和徐老板相谈甚欢,有人语气中带着卑微和讨好。无一例外,他们都是徐老板在商界的客人和朋友。徐老板为人慷慨热情,无论远近亲疏,都让人感到如沐春风。有时,他们的话题会转移到办公室新添置的石雕像上。他们夸它漂亮,称赞它的造型古朴大气。 今天来的客人姓赵,和徐老板寒暄几句后,就开始赞美一旁的石雕像。他说徐老板独具慧眼,品位高雅,在众多石雕像中
李阿凤是泡在眉蕉河里长大的孩子。那时候,河水还很清,成群结队的鱼儿,“倏尔远逝,往来翕忽”,它们在石缝里、草丛中躲躲藏藏,如果被小伙伴们抓到,生吞了也是有可能的。李阿凤就生吞过小鱼——提溜着尾巴,把活蹦乱跳的小鱼放进嘴里,“咕噜”一声,就滑下去了。 然而,几年过去,眉蕉河就变成了一潭死水。白色的工业废料漂浮在灰黑的水面,一股刺鼻的味道——想起这些,李阿凤觉得既恶心又痛心。李阿凤离开眉蕉河已有十一
天蒙蒙亮,大美就起了床,抹把脸,喝口粥,然后去库房发动收割机。原计划明天收麦子,大美这人有点瞎讲究,遇着大事小情,习惯掐掐指头翻翻皇历,无奈人算不如天算,天气预报忽然改了口,说明天有大暴雨。 这是台崭新的收割机。种了大半辈子庄稼的大美,做梦也没想到老了老了还与收割机打交道,破财不说,操作证可不是轻易能拿到的。这都怨金蓝。 去年,麦子大丰收,大美像往年一样去村东头黄老板处租收割机,黄老板也像往年
春天,油菜地里出现一只野鸡,这是桃婶没有想到的。 地里怎么会有野鸡呢?好多年,整个庄里都见不到野鸡的身影,听不到野鸡的叫声了。桃婶有过疑问。 “咯咯——咯咯——”地里传来野鸡的叫声,像小孩的笑声。 一地油菜密密麻麻开着金色的花朵时,桃婶真切地听到野鸡在油菜地里咯咯的叫声。她以为野鸡是在油菜地开外的林子里叫。 桃婶去看地里的油菜,快走到地边时,看见一只野鸡唰地飞起,拖着长长的尾巴,速度很快地
我被称作万恶之首,遭遇我吸吮的人都恨不得把我处死。 大佬被我亲到唇边,肿起个包,他不停地抓挠,红包越肿越大,让他疯狂地叫喊:“是谁把它放进来的?这个我最讨厌的东西,你们赶快把它抓到打死!”大佬招呼他手底下的人围剿我。 我正沉浸在偷袭成功的喜悦中,迅速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这样,既可安全享受亲吻带来的余韵并扬扬自得,又可以窃听他们的对话而沾沾自喜。 大佬还在吼叫:“你们怎么让它进来的?还不
我们在小说写作教学的过程中,常常会提醒学生注意人物的复杂性,不能只写他们光明的一面,也不能把他们写成一个莫名其妙就是想作恶的坏人,但当我们来到微型小说这种文体时,这样的写作教学反而成了一种累赘。微型小说的篇幅体量更小,能在人物身上下的笔墨更少,因此往往必须聚焦人物一生中最重要的,至少是最能让读者共情的一个瞬间,务求一击即中的阅读体验,这样的写法也许是扁平的,却不一定极端。 但我们也看到随着微型小
在杀死那只黑猫之后,我总能感觉到无处不在的窥视。 有时是走在人群里,陌生人长久的凝视让我不得不回过头去,原地却空无一人;有时是晚上睡觉时,从醉意中惊醒,空荡的天花板上只有蜘蛛在结它的网;也有时,我从沉思中回望,有人在透视我的心,我无法看见它,但它始终凝视着我。 我经常听到很凄厉的猫叫,可事实上,它在濒死的时候只来得及发出短促的一声响。 我确实亲手杀死了它。 可除了我又有谁知道?它整日整夜在
第一次,我碰上那个衣着褴褛的老头。 如同往日与无数个陌生人擦肩而过,今天是这个月最后一天,走动的时针时刻提醒我与全勤奖的距离。 直到,他拉住我。 我压抑着脾气从公文包里掏出几个硬币,便想着继续往前,没想到挣了一下却没挣开。“小伙子,你今天有血光之灾啊。”我的脾气一下子上来了,讨饭还不知道说点好听的?我多用了几分力气,那个老头直接就坐到了地上。 “讹人?”我这样想着,拔腿就跑,甚至没敢再回头
翟家和杨家平分了鹿溪寨的秋色。 去哪儿呀?杨家大屋那边。去哪儿呀?翟家大屋那边。好像,偌大的寨子里,没别的地理标志了。 翟家的小儿子去年春节回家省亲之后,世代交好的两家关系好像有点微妙了。已是国民革命军少校营长的他衣锦还乡,带着随从在家住了几天,好生有派头。当初他和杨家的小儿子听说广州那边好,结伴远行去那儿了。 寨上人很自然地想起杨家小儿子,一起出去的他,现在咋样了?杨家对这份关心只是笑笑回
我经常到北京去或者路过北京,似乎每年都有这样的机会。 就我个人的特殊癖好而言,我喜欢北京的春天,感觉这时节的北京像天安门广场上刚刚开放的玉兰花一样,让中年人有一种好心情,并因此产生许许多多奇妙的幻觉。 办完了公事,尚有大半日的闲暇。我照例又一个人去逛街了。 男子与女人逛街古来就不同。我只是随便走走。如若在走的时候想到街上行人从生到死的过程,就难免暗自神伤。这条街上已经走了几代人了,我只能算是
老爷子离休一月有余,整日忧郁寡欢,茶饭不香,夜寝难眠,还动辄火冒三丈,搞得全家莫名其妙。 儿女们心焦,陪其看医生。医生头摇得像拨浪鼓,说:“非更年期所致哟,病源在心里。” 老伴喋喋不休:“老头子如此下去,一家子怎么得安宁?老大,你还不拿个主意?” 大学毕业的儿子翻遍各种心理学专著,认为老爷子的病因是“闲”,就是成语上讲的那种,叫作“无事生非”。 儿子给老爷子寻了几个空缺,看大门、管车场、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