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她的第一眼,我心里说这女的好养眼啊!就盯住多看了几眼。这一看,便认出这是一个熟人。算来有近三十年没见了吧,她居然还是从前的样貌,那鼻子,那眼睛,那神态,好像三十年来没怎么变,变化了的只是一些和时代有关的东西,像发型、妆容、穿着打扮。我们是初中同学,不同班,我1班,她2班,教室只隔一堵墙。 活动场地在市文体活动中心的一个大厅,主席台上做过布置,红地毯铺地,红丝绒包裹桌椅,正对面是一面巨大的电子
西海固的乡村生活经历是一座文学富矿 吴佳燕:金莲好!比利时作家梅特林克说过:“你我相知未深,因为我们不曾处在同一寂静之中。”我觉得人与人之间的相识相知,是要讲究缘分的。转眼我们已经认识十年了,并且有过无数次的时刻同处“寂静之中”。还记得当初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马金莲:当然记得了,那是2014年,我在鲁迅文学院参加培训,吴老师通过朋友推荐加了我微信。我记得那是一个下午,有人发信息说要找我为《长
墙角树枝梅 凌寒独自开 ——王安石 天津开往昆明的高铁途经北京转车,准确来说是在北京换乘,全程2760公里,历时10小时30分钟,自北京西至昆明南,沿途经河北、河南、湖北、湖南,最后入贵州抵达昆明。她谋划了一个多月仍买不到便宜机票,一大一小两张机票价是高铁票价的三倍。那就高铁。时间多花就多花吧,反正童童是头一次坐高铁,当然,如果乘飞机也是头一遭。凡是头一次就不必计较时间,钱才是第一要务。童童
曾获得普利策奖的多米尼加裔美国作家朱诺·迪亚兹在一次演讲中谈到,写女人对男作家来说是个巨大的挑战,“男性要想写得更好,第一步就是承认:你,因为你的性别特权,对女人有着扭曲认识。”迪亚兹这里谈到的“扭曲认识”当然是指男性的“第一性”视角会构成或显或隐的认知霸权,不自觉地把女性标签化或把复杂的女性经验简约化。不过,对于富有挑战精神的写作者而言,写好异性是必须跨越的门槛,就像伍尔芙说的那样,伟大的灵魂都
这一次去新疆兵团,一共十日。 十日里的大部分时间,我都是在不停地奔袭,清晨即起,打点行装,从一个地方赶赴另一个地方,从一个团场奔向另一个团场,又或者是去往一个个小小的连队或者哨卡,常常驱车十数个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使我们再一次深切地感受到,新疆是多么辽阔。 大部分时间,我们驱车行进在空旷灼目的沙漠和浩瀚的戈壁之上。车窗外,褐黄、土黄色的沙漠、戈壁一望无垠,再望还是看不到边际,天际线在视野里无限
坍塌螺丝的磨难 我十六岁那年最后一次尿床,此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意外。这话听着别扭,好像我不是个正常意义上的“聪明人”。事实上我的确不够聪明。很多人这样说我,说我脑子不好使。我允许他们闲来无事大嚼舌头根子,从我身上咂摸出五味杂陈的生活滋味,谁让我十六岁的时候还尿床呢。这当然并非出自我的本意,但绝大多数孩子十六岁的时候都早已学会了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排泄功能,绝不在床上小便,我终究差他们一截。 这明显差
蛋蛋是第二天下午被暗黄色的渠水送进棉田的。蛋蛋浑身皮肤雪白,如一朵完全盛开的棉花,异常蓬松、硕大。他胸前及水面飘挂着几缕色泽艳丽的红,在他的身体旁边,有一群小鱼,在快要干涸的棉田里绝望地甩着尾。 二毛来晚了。等他赶到棉田的时候,蛋蛋已被一张蓝色的被单裏走,同时还裹着蛋蛋父母一阵接一阵扯天扯地的哭号。二毛看见了一条小鱼,那条小鱼牢牢粘在翻起的淤泥里,两只鱼眼尚未完全失去亮光,可离灰飞烟灭已经不远;
我在北京后厂村,一个标准的程序员,微信昵称:码农10111。 我早上9点准时到公司,甚至会更早,晚上9点准时下班,时常更晚。每周6个工作日,唯一的周末,经常会去加班。 偌大的北京城对我来说一片空白,我一直生活工作在后厂村,在这里码代码,在这里点外卖,在这里收快递。 我曾经的目标是,在50岁前攒到足够多的钱,像人们通常所说,实现“财务自由”。为此,我放弃了一切,或者说拒绝了一切诱惑,包括恋爱、
梅溪 一把刀用多久,才会废掉呢?废掉就钝了,钢失了,磨也磨不出锋口。废掉的刀回炉,添上钢,锻打、淬火、再烧,再锻打,又变成了一把快刀。锄头也会废掉,猛力挖下去,咔嚓,锄嘴吃进泥下的石头,折断了。村人拎废掉的铁器,如刀具、锄头、耙、两齿钳、阔嘴锄、圆铲、尖嘴铲、铁锹、铁镐、斧头、火钳,到“夫妻打铁铺”给应岩通师傅再加工。开春前,我拎着数件废铁器,喊一声:应师傅,给我加工一下。散一支烟给他,他提起裙
阳光盛大,且剧烈,虽已六点,但暮色尚早。人潮涌动,车流翻滚,高楼是河堤。总有人如浪花,被溅起,浮在空中,如一只氢气球,不知所踪。 我再次来到黄河边。我似乎是第一次只身来到黄河边。黄河远上。记忆总是出现差错。 多年前,某个正午,我和妻子从医院出来,行至黄河边,我们走下堤岸,在台阶上坐着。我们说了什么,早已无关紧要,一些病症还在暗处潜藏。黄河在十米开外。河面开阔,且深沉。它以浑浊之身,在高原奔走,
1 每个从村里出来的人,总会在某些时刻再回到那里去,就像种子落地返回温暖的土壤深处。在长久的离别与短暂的回归之间,村庄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有些被城市蚕食彻底消失在钢筋水泥丛林中。文字和影像资料记录了部分,还有一部分存在于人们的口耳相传中——随着时间流逝,这部分记忆迟早会像河面上的雾气消失殆尽。 还有一些村子于城市化的“夹缝”中苟延残喘,保留宗祠、古树、河埠头、自留地,保留节日、风俗、饮
1 溪水渐渐浅了,来游泳的人每天看着水中央那块石头,看它一丁点一丁点地渐露出水面,年深日久,它也露出冰山一角。对游泳的人来说,它是一座灯塔。航船的人看见灯塔要校对一下航向,游泳的人看见这块石头也要调整一下方向,像船一样远远地绕开礁石。水是最哲学的物体,它能变成冰一样的固体,也能变成空气飘浮起来,但它最主要的形态还是滑过皮肤这种凉凉的液态,看来它是多极的世界。它的宽泛性,让世界哪个角落也离不开它,
老兵团 1964年10月16日,下午3时,天山之南的罗布泊荒原上空一声巨响!火球扩张,蘑菇云升腾,飞光竟日,烧红了天际。 现场总指挥张爱萍将军向共和国总理报告: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 中国国防和核科技取得重大突破,中国成为继美、苏、英、法之后的第五个拥有原子弹的国家。 试爆现场,核爆瞬间形成的毁灭性杀伤力,致使试验区坦克炮塔炮身分离,面目全非;歼击机解体,支离破碎;铁塔扭成了麻花;各种
在繁星浩渺的书籍世界中,一本书与一个人的相遇概率微乎其微。对于一本钟爱的书籍,犹如谈一场恋爱,初识时往往被其外观和气质所吸引,进而由表及里,深入探究。在相互了解的过程中,有的书籍能陪伴我们长久,有的则可能令人失望而分手。爱情如此,阅读亦如此。 当我看到《太阳是一颗种子:寻找遗失的可可托海》这本书时,瞬间被封面所散发出的独特气息所吸引。封面巧妙地再现了可可托海三号露天矿的景象,不细看甚至会误以为这
到家了! 今天是清明。我知道她身体不好、腿脚不灵便,到底是八十四岁的人了。她没法去看我,只能我回来看看她。 我终于回来了! 我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 顺着一米多宽泛着白碱花的红砖地,双脚向正屋那扇半开半合的暗红色木门移去。脚下的路是从前走过无数次的老路。今天的脚印,就落在以前那踩踏过无数回的脚印上面。 还是那么合辙。 看起来,一切都还是老样子。 暗红色木门上搭的凉棚仍然密密匝匝,透不进
风的力量无法抗拒,我被它推搡得东倒西歪。艰难地扶着一棵树站定,于风的喧嚣处听见行道树的骨骼里发出巨大的断裂声。远处一棵大树被咆哮的风拦腰折断,血肉分离的瞬间,向天空做无望的呐喊。 这就是我所生活的小城哈密,一场接一场的风,吹得毫无章法,也毫不留情。我们在风中一天天变老,五十岁之后,倒是对风不再畏惧了。天气预报得知有风来袭的消息,必会提前关严门窗,捂好口鼻从容出行。 生命中突如其来的风比大自然赐
戈壁残雪 在黑白颠倒的棋盘上 一个刚刚走过楚界卒子 在乱如麻的套路中 却迈不出这神秘布局 推开夊光剪下的落日 孤烟又从头升起 在干打雷的沙梁外 变戏法的川剧脸谱 京剧包公的面具 老戏骨东描西抹 醉翁之意 背靠野马炸群的尘暴 把毛驴视为蚂蚁 在这真空里飘移 陌生 派生的红柳胡杨 添加剂的时光 浓缩了海洋膨胀 诠释的陌生 大西域的“三山”“两盆” 收藏两个黄昏
地窝子 我站在它们的肚脐眼上 一缕光线扯着脐带 带出了血色的圆点 红柳滋养着周围的风景 苇草做他们的装饰和琴声 地窝子有了欢乐的音乐 大地遮掩着你的阵痛 孕育着生生不息的生命 我使劲地捂住胸口的律动 脐带连接着大地的眼睛 是谁在戈壁荒滩 收获了白花花的棉桃和粮食 生锈的犁铧 折戟沉沙 掩埋泥土蒙住犁铧的眼睛 冷落语言的锋利 一起被搁置 如今锈迹斑斑像被抛弃了的汉
奔跑的蚂蚁 蚂蚁喜欢奔跑 喜欢在广袤的戈壁滩上奔跑 喜欢在沙穴周围,在荆棘上,在烈日下 在踩死的脚底下和捏死的手指间 跑得比兔子还警觉 风雨来临前,还能跑出一支蜿蜒的部队 在低处抬头奔跑 跑过黑暗,迎来黎明 跑过失败,抓住希望 跑过寻觅,找到食物和信心 跑过月光,收获宁静 跑不过的思想 跑不到尽头的人生 就急速掉转身,假装甩在身后 琴音 粗犷的大漠,我不信 你身体
疆说 听说过“横扫西域五十国,纵横天下三十年”的故事 才知道,是第一个睁眼看世界的黄种人 一双脚印的接力和传承 耶律大石的先知和唐太宗的深谋远虑,共同 把China推向世界的巅峰 我又一次地庆幸自己—— 赢来千山万水的仰视 蓝天多高,雄鹰的翅膀就有多硬 左宗棠抬棺进疆 强弩之下这片热土—— 从来就属于中国 昆仑如此神圣 是她不仅有国山之母的气场,更有志存高远的意象 阿尔
你是藏在我心底的一粒种子 你是藏在我心底的一粒种子 遇到烈性的酒 就会长出隐秘的芽 你是一束远在天涯的白月光 遇到望乡的人 就会看到他朦胧的眸子 你是故乡高高的墙头 有时长草,有时 也会长出长长的梦 梦里有产后筋疲力尽的田野 还有墙根下摇摇晃晃的影子 有时候,你会在红枣树下 写青麦地里的深邃 和远山弓一样的脊背 和轮廓背后长途跋涉的岁月 西北有来风东南有吹雪 这一
访头堡古城 这是九月。红柳树 巨大的枝丛,紧抓住落日余晖 似乎手一松,粉红的花絮 就又回到唐诗里 古城墟影,和夕阳一起云蒸霞蔚 从五月就开花的红柳树 漫长的花期,像是在等待 一个邂逅,一场意料之中的不期而遇 以此为基点,往东是 火石泉镇,往南是老八连创业的旧址 在这个不等边的三角区内 随便抓把沙子,都能攥出歌声 攥出岁月的传奇 从古至今,红柳树 巨大的枝丛摇着,满是沧
我的北方与南方 南方是婴儿的皮肤 北方是粗犷的汉子 我的北方有冰天雪地 大漠戈壁和浩瀚物语 我的南方四季如春 一把油纸上会想起伞下的姑娘 我钟情于大漠孤烟直 骏马驰骋的草原 我喜欢南方婉转的余音 我在北方时常寄情于 去过的西塘扬州三亚 那里的细雨蒙蒙浸湿过我的脸颊 我的灵魂也会游离于北方和南方 我的北方我的南方 我愿意在北方读江南水乡 我愿意在南方思念一场北方的雪
麦地和草原 抽穗了,我的孩子 那些绿得流出泪的麦苗 我一眼就看出草原的广袤 在麦子与草原结成联盟的时候 就用树林编织成网 把羊群圈养在山脚下 把云彩编织成遮阳帽 把眼里的梦幻推向远方 我踏着小碎步 看着草原,看着麦子 不断长高,不断成熟 伸出我长满老茧的双手 摸遍每一株散发乳香味的生命 我摇晃着身体 亲手把金黄挂在你胸前 我要把我的那些岁月 认认真真地砌成一座城堡
秋天的颂词 在抵达秋天前我要写 秋天的气爽明朗的月光 还要写即将盛开的 一朵朵棉花 我像在诗中搬动过流淌 秋天的一条河流像 搬动过它的宁静和起伏 我要在生活中写下我的 一首首诗篇写下一些纯粹 和秋天的渴望 其实我懂在坐守秋天时 轻轻打开一些慢下来 的记忆比方风褪去秋天的 雷声和游走天空一朵朵云 我学会用它们写赞美 写我内心一次次地强大 和恢复起来的辽阔 读懂
别了,五月 很快就要告别春天 告别一次又一次的花开 在时光中停下 又走开 我不得不把根深的记忆 反复地回想 如聚如散 野人谷 空寂,连一只飞鸟都看不到 砾石,在追寻的脚下 发出声响 目光 紧盯着两边的山壁 悬挂着半个人大的洞穴 从这些洞穴 多想看到一个人走出 不是野人也行 风,已无踪影 包括天上的云朵 渴望再能碰到一棵树 驱散头上的闷热 野人谷 在我的
安华桥 我捕获珍贵的阳光, 但捕捉不到光的速度。 黄寺的门口有棵柿子树, 那么小的柿子, 落在坚硬的水泥地上, 没有声音—— 我合上书页,头也不回地 把自己寄往地铁站。 此刻,在遥远的匡冲, 风把群山又吹了一遍。 爽秋路 这是一首爽约的诗。待写就时, 银杏叶已将远赴的星辰 筛成碎银子。望京那几年, 豢养记忆。听秒针 演奏失眠者之歌:光阴多出来的 一段,如何归鞘?
春 一个由棣棠 蔷薇、玫瑰、白百合、三色堇、月季 山茶、鸢尾、杜鹃、紫荆、马蹄莲、虞美人 夹竹桃、广玉兰、风信子……组装 的少女,从头到脚 都被草木缠绕 春是一具—— 看得见摸得着的躯体,带着生动的 植物气息 春 在大地上行走 即使在暗夜你也能看到她蓬勃的愿望—— 发芽吧,少男 春已来到,就在少女身上! 神一般的青春 青春用过的躯体 会迅速走向衰疲 但我有重新启
青春绝句 ——听刀郎唱《十送红军》 新装的后视镜掠过明净的道路 新上路的动车组散发孩童的气息 一览无余的平原上有一览无余的人事 新颁布的复兴法用新嫁妆的大红色 听刀郎歌曲《瓜洲渡》 他舟是个伤心的孤舟 河面是面别离的镜面 独立南方的李龟年,桃李芬芳 手抚青山流水无情的琴弦 月圆只是神庙的倒影 江长只像万里的围墙 落寞瓜洲的李龟年,歧王不见 眼望琼楼惊鸿一照的流云 听刀
看不见的寓言 来自土地深处的力量,选择了笋。 有人折断了它们,有人挖走了它们的根。 贤者不能在竹林里安家,还有谁,想证明自己 就是整个竹林? 某一年春,我是一名竹海中的旅者。 一位老樵夫带两个孙子在熟练地挖笋。 他们只挖去独立凸起的,周围的根须留下。 我戏言:“老乡,你挖笋的时候真像古代的暴虐者。” 老樵夫不以为然。 “暴虐者?他岂能允许别的事物尖锐挺拔。 而我呢,只是为了让
盲道 那时我们激动于把眼睛蒙上 沿着直线,推开一条 黑暗中的通道 整个世界关闭后,放大的心跳声 带来战栗和快感 我们不懂,这就是摸索前行 后来我们惧怕 被突然抵住额头的那一次 夜色中,陌生的事物 在周围疯长 我们缄默数日,仍一次次沉迷于 前进中的满足 那时我们还相信 来自背后的安全感 相信迟疑时,同伴伸出的手臂 会在最准确的时刻 将灯光点亮 地下通道 膝间有隐
再往前走一步就是大海 诗人桑恒昌在济南用跪着给母亲写诗的那支笔 朝黄河喊了一声再往前走一步就是大海 我看见黄河一惊愣了愣想转过身来往回走 它用浪的左手波的右手 拼命抓住扣住黄河岸一次两次三次 就像风抓住青藏高原的经幡抓住敦煌飞天的衣袂 露珠抓住草原的草和马的乳头黄土咬住晋陕 高原的小米土豆 水咬住跳龙门的鲤鱼抓住咬住紧紧地不 往前走那一步 就是一步很近的一步 由黄到蓝的一步
雨中槐花 暮色中,将雨 槐树摇摆起伏,如绿之海 暗绿显得忧郁 槐花跃出水雾 如纯白之人子 夏日的无辜 日记 日复一日地去跑道骑车 夕阳正在西沉,如火 白杨树叶还是哗哗地,含着隐忧 玉米已经收割了,土地是褐色的 依然从一个U型的沟里俯冲,两侧艾草的气味淡了 熟悉这道路如掌纹,如枯草的根 而生活中的糖,是什么 豹子 有人说 理想的爱人是有年轻的身体,年老的灵魂 噢,
冬至 沿着二十四节气的台阶 从春花秋月,走到大雪纷飞 终于抵达一年中最长的夜晚 冬至是一座雪峰 横亘在走向春天的路上 从明天开始,我们将拥有最冷的日子 但会迎来越来越长的阳光 我们将数着童谣过日子 从一九二九,数到燕子飞来 今天,请以团圆的饺子、馄饨 为寒冷的旅程填饱肚子 要穿越寒风、冰雪和泥泞 为走向春天的梦裹紧力量 我们将传承古老的习俗 点燃纸火、香烛和思念 说
我不敢说诗是诗人的灯塔 “下一首诗在哪里?” 踌躇的诗人们 发出如此烧脑的疑问 时光疾奔 诗与诗人,在尘世间的 秘密线轨上 垂钓日与夜的脉冲信号 开始了相互寻找 一首诗相信 诗是诗人的灯塔 诗人忽略了诗,诡异地一笑 说自己,是最黑夜的孩子 不写的时候 不想写出什么 或者说,完全拒绝词语 以写作的名义,挑衅或发出威胁 不写的日子,主人是奇怪的 时间变成了空壳载体
马厩 听到嘶鸣声。循着小路 我找到一处马厩 简陋的设施,散发出浓烈的动物气息 七八匹马站在那里,来回踢踏着 旁边的饲料房里,整齐码放着袋装饲料 再旁边是养马人的住所,墙外堆放着杂物: 油漆桶、纸箱、板凳、啤酒瓶、铁锹、塑料布…… 自来水龙头哗哗地流着水 那些马个个膘肥体壮,油光光的 我好奇在这荒野深处竟有马,且全是高头大马 它们不时甩着尾巴,目光清澈而温和 有一两匹抬起头,
癸卯年水殇 百日奔波,它的腑中仍吐着 苦水,不知还要倒诉多久才肯罢休 大庙河,小龙湾 分明义愤填膺 却又号不出生命体征 过河石,骑马石,晒衣石 一句再见都没来得及说 西圈门的墙菊是不是如我 一样牵肠挂肚 那些仗着态势冲出的面孔 我不识得,也不稍识得 它们何曾接住过 我的赤足,裸奔和肚兜的贴敷 以及一村人的漂篮洗事 是谁,让它又低一寸 在瘦骨嶙峋的宽怀中叹别 一根柳
火烧云 是谁,扒开乌云困倦的眼睛 一点,连接一点,眯缝着,那撩人的、记忆中的眼睛 雨后的火烧云。天边,母亲晾晒的一床缎面红锦被 她一生最绚丽的嫁妆 她要赶在天黑之前,收进衣柜 致燕子 琴键上命悬一线的音符,向天空之城伸出剪刀的 完美裁缝。燕子啊,击碎黄昏的虫鸣声,你骄傲的微型轰炸机 钢丝绳上的舞蹈有唯一的钟情 鸢尾花 凡·高用画笔,将它们催眠 水泽边有一片,山林中有一片;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