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2023年夏天的一个午夜,湾镇的护林员在堂琅山中巡山时,突然大雾弥漫。细小的水粒密布空中,夹杂着植物腐烂的泥腥味。原本射程数百米的强光手电仿佛照进了一个无底的黑洞,明亮的光柱被吞噬,只在护林员眼前留下隐约可见的彩色光晕。护林员关了手电,摸索着坐在路边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等待雾气散去。这时,有奇怪的叫声传来:“哦-啊”。声音像远在天边,又好像近在咫尺。常年生活在山中的护林员知道是夜鸮的叫声,他
选择文学,是上苍的恩宠 卢一萍:性能兄,我们还是从你“怎么走上文学之路”这个问题谈起吧。 胡性能:人的一生,其实是个身不由已的过程。初中时,我理科成绩一度不错,疑似“学霸”,但初二结束的那个暑假做了个手术,全麻。当时的麻药提纯度不高,手术之后,我的记忆力毁了,数学公式记不住,化学分子式记不住,英文单词更记不住,中考勉强考上县一中的快班,成绩却几近垫底。但因刚进初中时我在数学上展现过昙花一现的“
1 “今夜蒲尚桥有武事。” “真的?” “骗你我上不了井!” 这句话是毒誓,轻易不会说,说了这句,武事是铁定要办的事儿了。 清晨,这个消息在老庙煤矿和虎山铜矿的矿工们之间传开,如三五个蚊子嗡嗡嗡地飞,到下午就成了一群乌鸦哇哇地叫着,两矿人全都知道了。 接下来传闻更详细:是虎山铜矿的八卦掌掌门长手和老庙煤矿形意拳第十二代传人鬼腿要“换活”,“换活”是民间武术界拆招比武的行话。 他俩拆招
李云近期创作了有关矿区的系列短篇小说,笔触深入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矿区的生活空间,重新叙述曾经被文学叙事简化和格式化的时代以及时代人物。社会生活和历史镜像的多面相成为文本叙事的动力,普通的矿区人物们在日常的磨损中老去,在庸常的生活中被淡忘,在喧嚣的物质场景中被做旧。然而,他们突破时间的层层烟尘,依然在命运中坚韧地生长,在人性和心智的层面顽强地成长。小说叙写了现代化进程中产业工人更为多面相的人生境遇,文
“自拔换、碎叶西南渡浑河,百八十里有济浊馆,故和平铺也。又经故达干城,百二十里至谒者馆,又六十里至据史德城,龟兹境也……又经达漫城百四十里至疏勒镇。” 这是唐代贞元年间的宰相贾耽写的一段话,出自《新唐书·地理志》。贾耽还编过一本《海内华夷图》,在中国制图史占有重要位置。 贾耽,我们陌生了,《海内华夷图》,我们也陌生了,他写的“据史德城”,我们也觉得陌生。时空斗转,我们与唐朝有着一千多年的漫长距
人生苦短,我们近得慌张,远得寒凉。 ——《曼陀罗日记》 1 九月底不是北海道的好季节。她早先就知道这一点的。 在上野公园的樱花树下坐了一整天。黛青的枝条纤巧婀娜,被灵秀透亮的叶子点缀着。没有花都这样美,有花会是怎样的美呢。一心只想着花,就有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意思了。这个时节距离今年的樱花和来年的樱花一样远。就像明知道是一道跨不过去的沟,不知不觉还是伸出了一只脚,跨也跨不过去,退又退不回来
织锦台的汉白玉护栏上时常站着两只白鸽子,一左一右,就像早先镶嵌在护栏上一样。烟柳每次从将军巷里出来,抬眼就能望见它们,而这二位却永远仰着头望着人群熙攘的秦州城。阴雨天的时候,烟柳若是看不见它们,心里总会泛起一阵失落。有一回,她专门去看鸽子,往台阶上走,这二位丝毫不理她,可当她快要够着它们了,它们却呼啦一下飞走了。烟柳直愣愣地站在护栏旁,望着它们,竟又觉得这两只鸽子不是她一直能看到的那两只。 烟柳
他们多年未曾联系。然后,这年冬天他们又见面了,在云南的边陲小镇芒市。他来这里为一个跨国犯罪集团的首犯辩护,诉讼成果显著,有效剔除了一些证据不足的罪名。家属安排了送别宴。快散场时,他去洗手间,遇见了她。她在洗手台前俯身,小心翼翼地将水洒在脸上。他一眼就认出了她。她穿着白色短袄,腰部有一束蓝色花瓣往上攀缘,他想那是蜡梅,她曾经最爱的花。她下身是蓝色牛仔裤。她的臀部看上去消瘦了些。他轻声喊出她的名字。她
1 他消失了,整整五年。 他送我的胡杨项链还在,一直挂在颈上。 我找遍了他可能去过的地方。比如2路公共汽车,从起点坐到终点。我从第一班车开始找,直到最末一班车,都没有他的影子。 2路车,一共有33站,每一站我都很熟悉。那一年的春节,他陪我去坐2路公交车。他跟我坐在一排。我挨着窗户,他在我旁边。他给我讲每一站的名字。附近有什么单位,当然是能叫得响的大单位。比如艺术学院、棉纺厂、电影厂、食品厂
盲艺人在流浪 他在村头的一棵大樟树旁坐下来,从布袋里掏出一把勾筒。无须竖起耳朵,他便能听见四面隐约的人声、牲口和家禽的叫唤声。就是这里了,他想。 勾筒声起,他开腔唱起了“十八搭”:“各位老表朋友们,我一路迢迢来这村。拿起勾筒定好音,今日我来唱古文……”这,是他无数次向陌生的村庄和陌生的人们打招呼的方式。 夕阳逐渐沉落大地,将他瘦小的身影拉得很长。一只闻讯赶来的田园犬轻吠几声,警觉地盯视着他。
向往草原的人,心中都会流淌着一首牧歌。这牧歌,也许是流传千年不衰的《敕勒歌》,“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草天一色雄浑广袤的风景,引得一代又一代人们吟唱。也许是年轻人喜爱的蒙古长调《牧歌》,悠远的马头琴声,牧马人略显忧伤的心境,令人产生无限遐想。 牧歌是牧马人心中最爱的歌。作为曾经的牧马人,我心中也常常有一首深沉、激越的牧歌在回荡。那高亢的旋律,是放牧人洒在草原上的汗水,是为国防、为畜
1 “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村野的拂晓是从鸡鸣声里开始的。这是坐标为北纬N30°04′,东经E116°36′的一座中国南方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村庄,一个清明与谷雨之间平常的春日凌晨,时针正指向两点五十一分。 夜至丑时,四野辽阔,苍穹乌蓝,璀璨的星光,斑斓成一条辽阔又遥远的天河。星河之上,一群北归的大雁,伸展着巨大的羽翼、排着整齐的队列、鸣唱着嘶哑苍茫的古歌,缓缓遁入了虚空。下
我连续多次来到裕民,走进了巴尔鲁克山的怀抱,静静聆听巴尔鲁克山上流下的一条条河水。那潺潺的河水,圣洁而绵长。我攀上山崖,从一处岩画,到另一处岩画,细细研读着几千年前古人们给我们的留言。我还穿越了巴尔鲁克山的野巴旦杏林,那万亩桃红的野巴旦杏花,让我似乎进入了陶渊明的桃花源。一片片辽阔的丘陵草原,一个个坚强如铁的边防哨所,让我留下满怀的思绪和无限的诗情。 裕民县,是中国最西北的一个边陲小县,它位于准
我穿梭于稻田、荷塘、树林、菜地、瓜棚,绕过一座又一座农舍,来到“立波清溪书屋”。益阳清溪村是周立波先生《山乡巨变》的原乡。 我站在书屋前坪,被田野飘来的稻香、荷香和从书屋溢流出来的书香,缠绕着挪不开脚步。深深呼吸,细细品味,这种混合香味让人心旷神怡。 四十多年前,我在南海舰队“海上英雄艇”服役。舰艇大队部有一个很大的图书阅览室,舰艇靠上码头,我们可以去阅览室看书,也可以借书回到舰艇上看。一天,
1 一轮惨淡的半弦月,斜挂在天空。阴风呼啸,裹挟着女子的哭喊,凄厉幽沉,飘忽不定。昏暗的月光下,洪水冲刷过的山谷一片狼藉。在泥泞中,胡杨的枯枝及其他杂物无序地散落,女子跪伏于地,长发半遮着脸,双手正捧着一条烂得不成形的裤子。裤腿上,挂着的兔形玉石,闪闪发亮。隐约能看出裤子迷彩的颜色…… 林一凡使劲喊了一嗓子,声音嘶哑,从床上猛然坐起,不断喘着粗气,头发湿漉漉的像刚淋浴出来似的。房间静悄悄的,卧
隐秘的波马 还有一个星期就立冬了。远山在大块的云朵下显出雪线。从可克达拉市沿着迎宾大道一路往西,走清伊高速到巴彦岱转高伊高速走到墩麻扎,再沿着577国道一直往前,就到了位于昭苏县境内的第四师七十四团。 在出行前,我曾查询过天气预报,得知伊犁河谷将面临大面积降温,而昭苏地区下暴雪的可能性则相对较大。对于昭苏的冬天,我非常了解:大雪说来就来,当傍晚的彤云笼罩天际时,大雪便已开始纷纷扬扬地落下。夜晚
东北农村的小学,一般以村为名,我在一个唤作“佳新村”的村小教书。 当时我住在校园内一座陈旧不堪、风貌萧条的红砖平房。该房原本为一废弃已久的校舍,条件颇为简陋,唯火炕空间宽敞,足以容身。因此,我在炕上竖立了薄薄的胶合板以作间隔,前屋居住两位女教师,后屋则为我居所,剩余空间为狭窄的水泥地面。严寒冬季,我们依靠燃烧玉米秆取暖,初始时尚感温热,然而夜半时分,窗缝中的寒风侵袭,方知厚实的大棉被与毛毯的珍贵
河被临幸得心安理得 一条河如果开满鲜花会是什么样子 挤牛奶的姑娘已经告诉了你 此时一座山正在纷繁的日常里 倒映进来 还有满坡的牛羊 魔幻得深不可测 日光在河心铺展 映出身怀绝技的野鸭子 恐惧般躲闪 时空有度 标本一样打破一切秩序 此时,《草原之夜》的歌声响起 河滨公园百鸟争鸣 落叶问舟 泄露一场爱情的密语 天鹅湖站到了 河底变为现实主义 灌木丛中寒意出没 一种
下雪是一个事件 枯枝败叶的世界一夜间玉树琼枝 爱睡懒觉的人只好早早起来 两辆各行其是的车吻在一起 鸟儿瘪着嗉子 盗贼留下足迹 下雪是一个事件 映雪读书是红梅一枝 程门立雪是翠竹一竿 王子猷雪夜访友何必见戴 扁舟一叶天女散花 豹子头英雄末路逼上梁山 漫天大雪壮其行色 柳宗元独钓寒江芥子须弥 举目皆白雪落无声 银碗盛雪 一念想 雪花就挑上睫毛 扑打着这没有枝叶的丛林
爱 是风在田野上落下的种子 是雨后的水珠仿照太阳缔造的笑脸 它能让小径开满99朵玫瑰 又或者让你的枕畔芦苇穿插 击碎用谎言装饰的古老金锁 那些穿透黑雾的反驳也无法动摇它的根基 它同大地一样深厚 它不只是一种情感 更是一种能力与行动 它不是热爱身体这疲惫的柴垛 它能穿透肌体与灵魂 是一股翱翔的轻灵的神圣 当暗淡的时刻来临 沉默的双唇枯萎如风滚草 不会因为它不能散发金雀花
那拉提草原 背靠雪山天蓝云飘 辽阔的草原上 一个盗墓的家伙 正在挖掘一座 千年古墓 翠草断了 黄花折了 黑黑的泥土爆裂开了 一堆白骨碎了 清澈的小溪缓缓流淌在 毡房脚下 手提木桶的少女 赤脚站在水中 蜜蜂蝴蝶在头顶飞舞 一只小羊羔伸着长长的脖子 舔着裙裾 夕阳的余晖照在脸上 像一朵天山红花 慢慢绽放着 在河边 在河边,听一江春水向西流去 芦苇荡中,有野鸭
与黑夜同行 存够了白天,我又攒起黑夜 在半夜三点爬起来数星星 把凌晨的黎明当夜幕 晚霞当清晨 生活,恍惚而过 在白天梦着、哭着、笑着 在夜晚醒着、爱着、恨着 像大雪中的伊犁 清冷沉默的人流 揣着匆匆而过的理想 倔强不甘的青皮杨 每一次的蜕变,都承载痛楚 仰望天空,雪花在楼宇间飞舞 枝影上婆娑 宽阔幽静的解放路 灵魂在路灯下漂泊 没有找不到的路 只有等不到的人
路过巩乃斯河 风行水上,无声无息 留下浅浅的波纹 车速不减 再次欠了巩乃斯河一个深深的拥抱 每每回去昭苏的路上 经过这里 春的情欲夏的翠绿 秋的富丽冬的静穆 让人想起—— 七十七团三公里处的那片草场 夕阳从浅草处深深划过 落在一匹骏马的背脊 就像六百年前 落在战士身上熠熠的铠甲 落在冬日的雨 春日的雨细软绵润 滴滴答答丝丝入梦 夏日的雨热烈粗犷 淅淅沥沥活力四
喀拉布拉部落 河流绵延百里 从祖先安息的山脚缓缓流过 漩涡里藏着水怪 涟漪是亡人的叹息 细雨中星星点点的蘑菇 兔子长着翅膀 阿爸穿上皮靴日行千里 喀拉布拉的骏马 在夜幕下聆听神谕 白桦树化作守卫喀拉布拉的勇士 以无与伦比的姿势傲然挺立 这里的孩子会说十种语言 头人最少有十只耳朵 喀拉布拉一百岁的老人不咳也不喘 阿妈的世界里闪耀着一万颗星星 喀拉布拉是上天赐予的圣洁的
沙盘里的人生 自由生长了千年 却终究没有逃出人的视野 被挑三拣四地洗去尘埃 圈养在四四方方的盒子里 在游戏中慰疗人心 前尘,今生,后世 人的生命,其实也就一夕潮涌 对这些被圈养的任何一粒沙子而言 我们的生命短暂得可以忽略不计 因为我们终究熬不过一粒沙子 即使如此 我们还要和这个世界鏖战,和自己煎熬 于是,便有了这一方沙盘 有这半真半假的沙盘游戏 有那么多躲藏在沙盘后面
黑鹰谷 几只盘旋的鹰 像是有人不小心撒在白云 ——一张宣纸上的几滴墨点 更多的鹰飞来 是谁失手打翻了墨水瓶吗 ——山谷瞬间暗了下来 我看见,天空躬下身 星星的眼里满含歉意 我也有一张宣纸啊 面对黑鹰谷,却迟疑着 不知该如何下笔 山脊上的羊 夕阳下,一群山脊上的羊 像是刚刚从晚霞里钻出来 颤动着身子,抖落一身金光 风,总嫌羊群走错了方向 从这个山脊,赶往另一个山脊
他画着画着就流泪了 那个秃顶的男人 站在窗前,用手指不停地 在玻璃上画圈圈 他画一个人,怎么看 却不像一个人,他画一幢房子 二层复式楼,怎么看都是大地上的一株草 他画一头猪,怎么看 就是一头猪,他画一朵云 怎么看,都是一朵云 ……他画着画着就流泪了 心想,快到年关了 亲人,为何还不在身边 那个陪我写诗的人 那个陪我写诗的人 每到深夜,他总是如约而来 有时,相互的一个
出走 把心中的喧嚣掏空 把自己甩于身后 我们背起云朵一样的行囊 用风的速度 追赶格萨尔王的轻骑 一条盘山公路蜿蜒而行 我们向苍穹的鹰 借一方晴空,把自己变成 迎风拔节的蚯蚓 和虫鸣鸟啼为伴 浑身落满拉尕山的清露 一颗孤绝的心 被白云洗得透亮 把心念系于山顶,猛回首 往事已矮于地平线 即便是庸常的一天 此时,却也有了山的高度 天马之殇 人类骑马的历史已然作古
生长是摁不住的明亮 秋天的黄昏 时间不可以归零 我把一枝花从园林里带回来 放在花瓶,停泊,凝望 她知道自己离开土壤 就会停止生长,我的眼神和她对视时 看到了彼此的暗自神伤 她说这样离开足够好 原先在生长得每一个日子 都是摁不住的明亮 这朵醒目的葵花 是大地赐予的皇冠 无题 桑椹不用打开月亮 自然醒来,它们坐在树枝上 连笑容都是打着卷儿 夕阳西下的空中 没有一丝风
在北方 它们走远了 那些变温的、冷血的 还有找不到食物的哺乳类动物 有的飞往衡阳 有的钻进地层,躲进树洞 因为受不住北方的冷 它们选择了迁徙与躲藏 只为寻觅更多的食物 做更多的梦 剩下老实巴交的北方人 一个个安土重迁 遗传了祖先的血液 观念变得更加根深蒂固 他们借来棉花 牛羊的皮毛 一起对抗着西北风 为了生活 他们每天摸爬滚打 谋衣,谋食,也谋爱 母难日
绿皮火车 二十多年前 一列绿皮火车咣当咣当驶入黑夜 带着满天星斗 今天我看见了它 刚从千山万水里回来 停在我面前 拉了一下门,幸好没拉开 深藏车厢中的一幕 再次翻开 我没有足够准备 它也一样,门紧闭 将往事牢牢守住 任风雨,一点一点锈蚀 灯 从窗口看,高速公路上 车灯流动,彻夜不停 它正替我奔向远方 旁边是县道 一条车灯长龙 照亮我回家的路 山顶上本来有六
这一刻 夕阳的余晖还在 房间里已经暗了下来 能分清沐浴露、洗发水的瓶子 擦拭头发的时候,房里的昏暗更深了 对面窗户的灯光进来,我满足于 它与自然微光的交接 音乐自动切换了几次。此时 是大提琴的深沉与忧郁 我看了一眼屏幕——斯卡布罗集市 这是一个怎样的集市 看起来美丽,宁静又陈旧 据说,它长满各色鲜花 有迷迭香、百里香和鼠尾草 我也曾有这样的信物 它是小火柴头般盛开的狗
月牙泉听沙 沙粒,站立起来 和斩敌杀马的钢刀站立起来 并无二致 纵使琵琶反弹 也无法穿越遥远的玉门关 无法,刺破和黑戈壁同样的黑 西出阳关,古人不回 能带走的你已全部装上驼队 我只能留下一只眼,守望 你来 就用它润润干裂的嘴唇 你不来 它就做想啊念啊的月牙泉 黑戈壁 天空说过的谎话,盘旋 芨芨草的茎叶 无力举起长剑的臂膀 祈求者,将嘴唇向上 摊开手掌做雨滴落脚
写在日落时分 所有的光都在往后退 退出雪山,退出牧羊人的草原 所有的戈壁都在往后退 退出将军的失地,退出边关 和美人迟暮的地平线 日落时分,我在时间的大漠中往后 一瞥,是故人离别的关隘 青草茂盛的绿草甸上 日夜流淌着高原的雪水 时间进入九月,牧草开始泛黄 大山深处,藏满轰隆作响的声音 和一头狮子的怒吼 这让我想到生命之外的所有注释 天黑了,在夜幕降临前 我们再次乘着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