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个正午好怪,非常奇怪,我找不到自己的影子。 她们先后走来时,把淡乌的影子投在江宁路的柏油路上。 祁红的影子是条盘曲的犹疑的蛇,与其说吐着舌信,不如说悠起了颈项顾盼得意。 史红从路的另一头走来,就是从武定浴室那边来,她的影子像只跳跳蹦蹦的梅花鹿。 祁红远远看见我站在363弄弄口老杨烟纸店红格子窗下,她便眯着细长眼睛一直打量我;史红远远对我笑起来,像乐于见我。我不能一直盯着两个姑娘看,
01 我和章江在一栋破旧的楼下相遇,暂时决定和好如初,因为我们要一起去找一个人。我特意在怀里藏了一把刀,昨天在市场买的,尖头,窄刃,老板说用它切肉不费劲,又快又好,还赠了一块磨刀石。章江不知道带了什么,他不给我看,却理所当然地抽着我带来的红塔山。但也无所谓,之前的事,总归是我对不起他。两个人抽一盒烟,烟盒很快就空空如也。蹲的人迟迟不出现,整整两天,连个影子都没见到,越来越无趣,我总在想,会不会
一 罗雅芋这次来里斯本——是她老公出事故的一年后。 事先她未对我提及。想必,她是与范赠民约定好的吧。 罗雅芋老公我见过。那一年,我与老婆跑到岛屿度假,便是冲着罗雅芋去的。他们家在岛上开中餐馆,因是旅游地,夏季生意火爆,春秋季不咸不淡,冬季关门大吉。罗雅芋老公把自个武装得像位在沙漠地带作战的美国大兵,他打个响指说道,这种生活节奏蛮符合我的,劳逸结合,简直天衣无缝嘛。旅葡的绝大多数华人,余暇时间
1 安晓端着混合好的添加剂饲料来到牛棚。已经第三天了,她还是害怕。害怕它们发脾气时把自己踩在脚下。安晓觉得它们脾气不会好,第一次看见这些牛的时候,她忍不住想,如果自己身上被挖孔,每天定时打开,从孔里取出胃液,每天,每天,安晓的脾气也不会好,也可能命早就没了。 这是它们的命运,牛棚的陈师傅说。 仅有的四只,整个北京只有四只,也可能全国只有四只。它们是被拣选的。陈师傅也是被拣选的,整个实验场,
00 2068年,我古典文学系毕业,胸无大志,立志当个数据虫,每天完成分配到手的测试任务,通常是使用各种全息软件完成一些针对不同年龄层的程序测试,就能领到政府发放的基本生活保障。 我十分乐于接受这种命运安排,每周选一天打无人驾驶汽车去西郊森林公园散步,喂荒塘里的野鸭是我唯一不可或缺的外出行程。 我无所事事写了一篇名为《恋爱关系》的科幻小说发在了社交媒体上,这个讲述两个现代人决定践行几十年前
今天是吴涛出狱的日子。我站在火车站出口,叼着烟,看着人来人往。一个中年女人走过来对我说:“少抽些吧,对嗓子不好。”我看了她一眼,有些莫名其妙。我刚打算回头,她又尖叫了一声,从我身旁蹿了出去,抱向了一个干瘦的家伙。我这才认出她是吴涛的母亲。一年没见,她竟然连头发都白了。 我走上前,一时不知是该跟他握手,还是拥抱。 “回来了。” “嗯,回来了。” 吴涛疲惫地笑笑,那身子在他母亲剧烈地摇晃下,摇
上 接连三天,我都在胡格利河沿岸活动,时而在河水中游泳沐浴,时而在沙滩椅上欣赏风景。在那温暖的天气里,有不少妇女在岸边拍打着衣服。同一片水域里,有人撑船漂流而下,有人沿着岸边游泳,或浸泡在水中祈祷。阳光下,水面浮起的泡沫散发多彩的光芒,就像一条在水中淬火的、金属质地的彩虹。 游泳的人里,有一个人引起了我的好奇,接连三天我都看见了他。我很清楚他不是当地人,可能是中国人,或者韩国人。他的头发已经偏
1.想起丰子恺和夏目漱石 丰子恺雇一条船,自故乡石门镇出发,沿大运河向南去杭州,用两天时间。他放弃半日便能抵达的汽车或火车,走水路,因途中有古镇塘栖可逗留。 船夫在摇橹,欸乃有声。船舱里设一榻,可卧着读书、入梦;两旁窗子嵌有玻璃,避风雨,也能透窗观察两岸树木、人物和云朵,像流动的画卷;一小桌,可供四人共饮、打牌,“竟像一间小小的客堂”——在晚年所作散文《塘栖》中,丰子恺如是感叹。若独自乘船,
一 这条铁道线,从树基沟沟里到北三家后岭,只有十一公里。 树基沟是一个矿山小镇,始建于日伪时期。有关它的名称由来,一直有两种说法,一是满语,意为盛产山野菜的地方;另一个是树鸡出没之地,久之,后者衍变成树基沟。这两种说法都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辽东大地,山川纵横,物华天宝,无论是野菜还是树鸡都是应有尽有。 野菜就不说了。树鸡,学名花尾榛鸡,也叫飞龙。其胸脯硕大,肌肉丰满,颈骨弯曲,外形有些像鸽
作者简介:商略,现居浙江余姚。曾参加《诗刊》社第二十三届青春诗会,获《诗刊》社2012年度青年诗人奖。著有诗集《南方地理志》《南方书简》。 隐士与蜜蜂 想编一本诗集 拟题《隐士与蜜蜂》 (去年的诗题) 封面有隐士 云雾一样散淡的背影 有金色蜜蜂 有这条小路 要有这条小路上 近年的寂静 和弥漫其间的 松树气味 有无穷名字的日常小路 在县城 这是一条我日常必经
一 我太想冒犯 熟视无睹的事物—— 在日常无睹中 发现它的存在 ——《有无穷名字的日常小路》 在南方的某个小县城,一个沉迷于词语并努力服务于诗歌的诗人,一个地方文献的整理者和研究者,他平素“熟视无睹的事物”会是什么,他又如何在不断的冒犯中发现或者干脆说发明它们“在日常无睹中”存在的本质?作为多年的老友和同行,当我读到商略组诗《隐士与蜜蜂》中的这四行诗,回头我忍不住反问了自己一声。 通
作者简介:黄立宇,写作经年,一九九五年北京鲁迅文学院进修,二〇〇一年创办“新小说论坛”。作品散见于《收获》《十月》《人民文学》《花城》等刊,部分作品入选《小说选刊》《小说月报》以及各类年度小说选本,中篇小说《制琴师》入选二〇二一年度收获文学排行榜。著有短篇小说集《一枪毙了你》、散文集《布景集》等。曾获浙江省优秀文学奖,首届三毛散文奖,第七届郁达夫小说奖。现居浙江舟山。 在我的童年,水
译者简介:董继平,1962 年生于重庆,早年获“国际加拿大研究奖”,参加过美国艾奥瓦大学国际作家班并获“艾奥瓦大学荣誉作家”,后担任美国《国际季刊》编委。译著有外国诗集《帕斯诗选》 《勃莱诗选》 《默温诗选》 《特兰斯特罗默诗选》等二十余部,美国自然随笔集《自然札记》 《秋色》 《野生动物家园》 《荒野漫游记》 《动物奇谭录》等二十余部, 以及长篇小说《了不起的盖茨比》,另著有人文建筑随笔
作者简介:傅小平,祖籍浙江磐安。著有《四分之三的沉默》《时代的低语》《一米寂静》《夜莺复调》《角度与风景》《普鲁斯特的凝视》《去托尔斯泰的避难所》等。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西北师范大学传媒学院兼职教授、浙江越秀外国语学院特聘教授。曾获文学类、新闻类奖项若干。现居上海。(右图) 杨志军,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环湖崩溃》《海昨天退去》《大悲原》《藏獒》《伏藏》《西藏的战争》《海底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