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厚厚的羽绒被子挤在磨毛棉被套里发出簌簌声响,和电影里主人公起床时会制造出的噪音一样,我的耳朵好像是拍摄现场的毛绒麦克风,我必须拥有一些脱离现实的想法才能获得喘息时间。我和电影里的主人公一样起床,认命地撑大鼻孔呼吸房间里不开门窗后产生的浊气,鞋底下的灰尘、夜晚的汗液、被我拍死的蚊子尸体还有她的气味。 她今天终于在我早上起床后抓住我所剩不多的休息机会,问:“你还记得我们怎么认识的吗?”
作者简介:远人,1970年出生于湖南长沙。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有诗歌、小说、评论、散文等千余件作品散见于《人民文学》《中国作家》《上海文化》《随笔》《天涯》《山花》《文艺报》《创世纪》等海内外百余家报刊。出版有长篇小说、中短篇小说集、散文集、评论集、诗集、近体词集、传记等个人著作30余部。曾获湖南省十大文艺图书奖、广东省第二届有为文学奖·金奖、深圳市十大佳著奖等数十种奖项,有部分作品被译成英文、日文
零零后被称为清醒的一代,他们正在以不婚不育与低欲消费抵抗着当下的消费主义倾向。他们的婚恋观是当前备受社会关注的焦点。与父辈物质匮乏的少年时代相比,零零后应该是在物质相对充裕的“蜜罐”里长大的一代人,他们从小就生活在多媒体时代,信息广泛与文化多元是此时代的特点。零零后耳濡目染的社会环境是人的个性进一步解放,人的自我意识进一步觉醒,婚姻作为传统的两性稳定关系正受到现代思潮的冲击。正如美国剧作家罗伯
杨德花真喝多了,她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我的床上。我一个单身男人的床上。她嘴里还胡言乱语着。有几个瞬间,我甚至以为她朝我张开了双臂,像一只嗷嗷待哺的小鸟。那张脸红扑扑地,酥胸微露,看起来完全没把我当外人。我只好说:“喂,醒一醒,豆花!”她终于睁开眼睛,嘴唇微微动了动。 她在说话。而且,骂的肯定是吴文涛。 那是我们快递公司的老员工了。走起路来,脖颈佝偻着,像几根麻秆拼在一块儿。我第一次见
一篇小说需要有一个好的开头,也需要有一个好的结尾。 彭鸿琛的这篇《滨海大道》的结尾虽然只有“就是这样”四个字,却依然是一个好结尾。 初读这篇《滨海大道》会觉得作者多少有一点碎碎念,几个人之间的一点故事被翻过来覆过去地说,但是再读一遍,读者们大概就会理解作者笔下那些县城年轻人的迷茫与焦虑。理想的丰满与现实的骨感交织,清高孤傲混杂着人情世故,把这些年轻的灵魂折磨得无所适从、遍体鳞伤。
我的外公,岁月已模糊了我对他确切年岁的记忆。若他仍健在,想必已是高寿之年,或许背已微驼,应也是年高德劭,体健如松。而促使我提笔记录下关于外公的点滴,正是源自去年那个充满喜悦的暑假——也就是2023年的夏天。那时,表妹吴雪凭借德智体全面发展的优秀表现,以金安农场最优异的成绩,顺利进入海南中学就读。海南中学,作为海南教育的殿堂级学府,其地位无可撼动,这一成就无疑让全家人都深感自豪。 外公那一
年还没过完呢,李峻就打来了电话,特别兴奋,喘气都有点儿粗,他说,刚子,这回咱可算掏上了。我说,掏上啥了?他说,我包了个大活儿,价给得高,在江城算是祖宗价,马上开工,轻轻松松干到上大冻。我说,那恭喜呗。他说,恭喜我干啥,要恭喜就恭喜咱们大家,有钱一起挣,我就是挑个头儿。我说,到底啥活儿,你细说说。他说,大世界杨六子听说过吗?我说,最早是玩社会的,现在垄断全市的装潢材料市场,这几年没少挣,就算不是
有人说我跟郭经理走得很近,看上去关系似有些不太正常。每次听到这样的谣言之后我都一笑了之。我之所以跟郭经理走得很近,完全是因为工作需要,他是部门经理我是综合员,不想近都不成。我敢肯定这谣言都是从王志强嘴里传出来的,每次我去郭经理办公室,王志强就站起来目送着我走,让人常常背后感到一阵异样的滚烫,而那样的目光,也常常会出卖一个人内心的隐秘。 其实郭经理是个不错的男人,研究生毕业,聪明睿智,还长
老同学劳格被人打成重伤住院了。我过了一个星期才知道,匆匆赶到医院时,他还在重症病房,身上插着一根根导管、电线之类,头上包着纱布。 “谁能想到呢?自讨苦吃啊……”劳格虚弱地苦笑。 “到底怎么回事?”我纳闷地问。 劳格是班上有名的老实人,只知一心学习,凡事谦让,从不与人争吵,更不用说打架斗殴了,这次居然被人打成重伤,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你知道红光满面吗?”劳格突兀地问。
夜色使我们的距离变得遥远 夜色使我们的距离变得遥远 使万物陷入短暂的盲目 时间停止了唠叨,一层幕布 掀开了还有另一层。混沌的蛋壳剥开一层 还有另一层,蛋黄中紧裹着未知和神秘 像是一个人的余生。夜空知悉太多的事物 从不往外掏。北斗七星用长勺 一点点地舀出来,洒向人间 幽暗让我对世界的理解 仅停留在片面 用听觉和嗅觉感知到浅表的奥秘 波澜壮阔的夜之海湮没了一切 我在海底泅渡
雨中灭掉的灯 在一个台风暴雨天我们剩下一盏灯 在一个漆黑的雨夜 只有这盏灯看到这里的一切 在一个破旧的屋里一盏灯吊在横梁 风一吹它会前后摇晃 我们的蜡烛已经用光了 假如这个暴雨之夜突然停电 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我们的柴堆 被窗外的风吹进的雨水浸湿 我们的父亲在努力生火 假如这个暴雨之夜突然停电 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我们的父亲在灯下 只有台风在门外狂刮 他的心是一盏被罩住
立冬 城市的南边,异木棉和三角梅正热烈盛开 城市北边的银杏叶也开始黄了 它们各自忙着 你开你的红花,我黄我的叶子 我在开满三角梅的桥上拍花 接孩子放学的老人来来往往 老人里没有你,妈妈 我知道,你在另一个世界忙碌着 为我和家人祈祷,为这个世界祈祷 不远处的江水平静如镜,它们在向更深的地方流淌 过了今天,我必须藏起内心的火苗 将那些曾经有过的幻想的画面 慢慢沉入江底 从雪
那片中国蓝 有容乃大 能纳万川的大海呀 要有多少蓝料才能填满 要有多大的胸怀和力量 才能举起航母与高山 还要有多少苦才能让您如此苦涩 最大的格局是将别人强加的苦 升华成气蜕变成水 在暴风中回报给您不平的人间 有海岸线的地方就有华人 海运的铁锚紧扣国运的大船 古老中国之大靠有船楫之大 文明之浩瀚仰仗海运之浩瀚 同是一片蓝 掌握了大海也就掌握了天空 那扇蓝色的大门啊
不能说的秘密 如果可以 我想在世纪大桥走到一半的时候停下车来 站在大桥的肩上 带着你和你的灵魂 倚着悬空的栏杆遥望夕阳的脸 我想知道 这娇羞红艳如火的脸上 到底 隐藏着什么火热的秘密 如果可以 我想在遥望夕阳的时候停下心来 挥着俏皮的手 放空世俗的一切斑驳 一眼望去 眼里只有这无尽的蓝和金黄 我想知道 在这纠缠着温柔的色彩里 到底隐藏着 什么浪漫的秘
初秋的北京,依旧天气闷热,时而落下些许阵雨,似在哀婉落泪。2023年9月5日上午,我作为《人民日报》老报人袁鹰家乡的一名基层作者,来到八宝山给老人家送行。这是最后一次为了告别的聚会,我眼含热泪。 袁鹰,本名田钟洛、田复春,1924年10月28日出生在淮安古城一个曾有官职的知识分子家庭,家住杨仕骧故居隔壁。他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他常说:“我是淮安县人。”带有乡音的话语里可听出他对故乡的眷恋
一 女儿谈恋爱,是跟一小伙子谈的,据说他们早就相识,暗地里交往也有些时日了。妻子敏感,早瞧出一点端倪,嗅出一丝味道,却不捅破那层纸,甚至默许他们来往。我是黎家汉子,骨子里有黎家人的血性,血液里流淌着族群桀骜不驯的性格,在内心深处,我不情愿不希望女儿嫁给外族人,毕竟族与族之间在文化、生活、习性上存在着差异,女儿虽受现代化教育,思想观念进步了,但老祖宗植根在骨髓里的东西,是无法消除的。另
一 布谷鸟站在松枝上边飞边鸣叫,秧苗分蘖,梯田里的人把自己弯成弓,拔秧,插秧。清风从山窝窝吹来,裹挟着浓郁的花香。 桐子山的油桐开着密密扎扎的大白花,花托晕着银红。魁梧的油桐树枝条舒展,树冠如盖,排列在斜坡两侧,夹着峡谷相望。风摇油桐,白花散落满山路,像五月雪,浅浅幽香,却不易察觉。不过,沿板车路往上而行,橘花覆盖山窝窝,澎湃着花香的浪潮。墨绿丛中一片挨着一片雪亮的碎花,每
那是一个夏天的一天,我班要举行一堂乡(相当于现在的镇)体育公开课,作为班主任,我要配合体育老师上好这堂课。 一切已准备好了。昨天下午放学,我还带学生特别打扫了操场。 上这堂公开课的是我校民办教师杨老师。虽然是农村小学,但杨老师的体育课上得很专业,乡教办领导想让杨老师在全乡教师面前展示一下。杨老师也想给领导好印象,以便今后转正。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民办教师转正,是跳出农门,是一个农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