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声 其实,有多少人习惯了没有回应的生活。 冬季到来,雪叉在大地上飘荡,接着是春暖花开了,人们忙着换下厚重的衣服,时节出现了变化,但几乎和我们无关。 草枯也就枯了。流水经过我们身边。人说去也就去了。 大自然不需要赞美吗?人们的疑问不需要回答吗? 倘若是,这个世界该有多么的寂寥啊! 而我知道,人类最古老的爱却从未寂寥过。 美丽的少女埃蔻是艾拉女神的侍女,因为向艾拉女神告诉了宙斯的外遇,
四十年来,我一直在写诗,间或也写点散文、随笔。读书、行走、沉思,是我生活的常态。 在写写停停的几十年中,有的文字成了诗,有的成了散文,而有些文字却一直沉睡在电脑的某一个文档中,我不知道该把它们如何归类,但我又十分珍爱它们,我把它们整理成一节节文字,于是,有了这样的文本。 我读过许多优美的散文诗,崇高的大词,辽阔的远方,深邃的哲思,缤纷的修辞,草木间、日常中生发出的诗意,这些优秀的文本,令我汗颜
1 长期以来,散文诗始终承受着一种被文学史成见和读者偏见共谋而来的误会,即,散文诗是“新诗”写作中的“诗余”;戏拟鲁迅的语气,这一误会可表达为:唯提笔不能成诗者,便去作散文诗。(鲁迅原话为:唯提笔不能成文者,便作了诗人。)然而,历史的真相却是,散文诗不仅作为一种特定诗体丰富了“新诗”的表达空间,也作为一种写作“可能”标记着“新诗”的历史开端。因此,当我们面对涌现不息的散文诗文本时,我们并非是在(无
书记讲解员 车子停下,他的讲解开始。一片崭新的乡村风景,在我们眼前徐徐展开。 他的声音带有浓重的乡音,却坚毅、沉稳,让午后的光线微微地倾斜。 他是一位新型的农民,一位农村社区的党委书记。 他讲着一个个故事,情节生动而又曲折。 他讲述着一个农村社区的大家,也讲述着千百个鲜活的农民的小家。 其实,它讲述的是一个乡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一个新农村的剧变。像一只蝴蝶的蜕变,破茧而出,富含焦灼、
松岗河边 松岗河边的石桥还没有搭好,河水已涨过了几层石阶,稍稍带着雨季的浑浊,拍响长满野茅草的堤岸。 四周的阳光很清,洒在玉米林的青绿中,小小一阵风,打叶声就凉爽爽地飘起,吹动岸边几个洗衣裳的女人。 最年轻的那个女人,一次次用手压着被风掀开的裙摆,白净的脸庞长着好看的蝴蝶斑。一件件衣裳在水波中漂洗、甩动、拧干、晾在岸边林子的树丫上。 几只河鸟低低掠过河面,来回盘旋,叫声和阳光在翅上自由地闪
涧 白昼,暗夜的气息。 午夜,阳光的呓语。 好多好多螃蟹,它们的脚无比细腻,一天天摩挲卵石的光泽,光泽,含蓄温润,抚慰光阴的喟叹。 亭亭玉立,小鹿啜饮着,看见了前世的爱情。 那么多鸟鸣葱茏,和鲜花们彼此倾心,静,不代表暗示,只抵达实实在在的丰盈。 上溯,在神话和传说中泅渡: 下行,一次清空,一次回归。 不必恐慌,即使惊动山妖,一切的狡黠,也是善良的试探。 溪 呼吸轻轻浅浅,土地
三张相片 外婆从房间掏出三张相片。我们都惊呆了。 那三张都是她的肖像。 其中一张,戴珍珠耳环。一张,穿紫色西装。还有一张,挂金色小链。 弟弟问外婆,怎么没见你再亮出好东西? (东边窗下,植物被照得发光。) 我问外婆,为什么同时照三张? (风那么轻,那么轻。) 她微笑,只停顿了一会,答: 一张留给你妈妈。一张给大女儿。一张给小女儿。小包呢,属照相老板。首饰和外套在别人那保管。 我
山脚下,有一处小小的祠堂。 祠堂外,是一片果木葳蕤的林地。 正是在这似是已很熟悉的林间,在一个寂静的角落里,不期然之际,让我遇见了几枝盛开着的未名的小花。因为花儿们身着的衣衫那么纯纯的紫,根本不掺杂一点点其他色泽,所以,在众花纷争、绿意丰盛的背景中,这些小可爱们还是抢夺了我的视线。我毫不犹豫地打开手机,记录下那一袭不期而遇的倩姿丽影。 这莫名的小野花,它的花骨朵是紧紧抱着自己的荷包形,好像羞
琵琶和吉它 跑过轮滑培训俱乐部的时候,发现之前摆在前面河边草地上的音乐小摊,挪到了这儿的临水平台上。几个人正坐着。摊主也是歌手,是个留着长卷发的瘦男人,极似从前的一位朋友。只是现在他该更老一些了。这地方挺好,蚊子也少。孩子们上培训班,家长们则可以坐坐,听歌,喝茶,应该还有啤酒。这会儿他没在唱歌,吉它斜靠着。 很想去坐坐。 有一次,远远地听他唱过民谣,嗓音不错,带着点风霜。很确定,他不是从前我
扛梯子的人 万里高空,透过舷窗看出去,苍茫云海,像是刚生成,又像是早就存在了,在起伏,在翻卷,向无尽的远方铺陈。 竟然看见一个人,在云层之上,扛着一架梯子,正大步行走。 他为什么要扛一架梯子呢? 相比较一座桥,或者一辆独轮车,都能把人力之不及,予以承载和引渡,梯子的独特在于,借助它,人能够抵达高处。梯子如此普通,又如此神奇,而高处,往往是神秘的,最吸引人的。 上到长着瓦松的屋顶,一个被一
被光捆绑的人 从黑暗中诞生,我终将回归黑暗,这与通过隧道的过程,有完全不同的感受。星光都是隧道,直来直去,给光明牵针引线。 光明用一张薄纸轻易捆绑了我的清白,简历无法重写。颠倒视线,头上是万丈深渊。 与其让一条河流牵手而行,不如成为一块石头,让水打磨质感和灵魂深处的认知。 每一块石头都是流水的试金石。无须避让,所有的光与流水一样柔软。 想起一株玉米 胸前抱着的,背上背着的,是同一包玉米
一座山正展开雄厚的臂膀,迎接一场大自然组织的宴会。 草儿还在四处采风,美好寻路而来。风和月光成为舞台上的聚光灯,时刻捕捉移动的亮点。挑选三五滴遗落的露珠,构思美妙的诗句,供明月反复斟酌和朗诵。 就这样,月光作枕,清风催眠。 作为局外人,我是误入者,又是见证者。身体被山风掏空,像睡着了,又像醒着。躺在月色里,用梦去构建诗歌的轮廓: 模拟虚实,雕塑上弦,或下弦。 今夜,我宿山上,顺着一路泛黄
徐甲子 本名徐排芳,有诗文见于《人民文学》《诗刊》《青年文学》《星星》《诗歌月刊》《四川文学》《诗选刊》等百余家报刊杂志。有诗文人选数十种诗歌、小说等选本,并获若干奖项。 钢铁沉默 这些钢铁,面目深沉。我的眼前所呈现的物质,阳气十足,缺乏柔情。 与钢铁为伍,沿着钢铁展开的方向,从赢弱变得坚韧,由灰暗走向光明。 这些烈火煅炼过的钢铁,安坐在我们身边。我与它们轻声交谈,从它们清亮又厚重的声音里
粱积林 甘肃省山丹县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著有《河西大地》《神的花园》《寻找道尔基》《付楼镇》《把你的马拴到杨树桩上》等10多部诗歌、小说作品集,长诗集《河西走廊诗篇》人选“一带一路”作品百部精品图书。曾获两届《飞天》十年文学奖、甘肃省黄河文学奖、甘肃省敦煌文艺奖、中华宝石文学奖、首届白居易诗歌奖、首届方志敏文学奖等多种奖项。甘肃诗歌八骏。甘肃省德艺双馨文艺工作者。参加过诗刊社第21届青春诗会和第
魏甫 2001年生于河南驻马店。作品发表于《星星》《诗歌月刊》《天津诗人》等刊物。曾获武汉大学第40届樱花诗歌奖。 时间静止 在北方中原大地的夏末,把目光投向东方电影小镇。我们之间仿佛初生的霞光和弯腰的群山,不期而遇。 一场电影,一卷胶片,一种人生。 很多时候,建筑已经成为虚构的谎言。有梦时,窗棂前倾斜着小雨,无梦呢,百货大楼抱着几行诗句躲在静止的时间里。当夜晚降临,黑暗中闪烁起霓虹灯,人
种与养 从荞麦的香到土猪肉的脆,我最早发现屋前的塌方已然穿上新的水泥。我和这片泥泞地的秘密也一定被发现了。那些翠绿的竹衣,以及那些从深山翩翩而至的,给我讲童话的影。 逝去的蔚蓝色游云,我仍未精湛于批判一片小葱的浅薄,它就丢下了两三根柴木燃起的厨艺,还顺道带去了北归的鸡鸭与草鱼。我的呼啸何时能习得滔滔江河的优雅,我奶奶的棕灰色斑点裙,又何时能锤炼它一生的冗长? 但我不能表现抑郁。在皱纹肆意的波
内心的秘密是一颗熟透的桃子。 一直有一棵树。一只鸟。 一颗早熟的桃子,也最先被鸟啄掉熟透的部分。 我曾无数次说到,同一个梦境。 就像爱美的人尝试用不同的粉末,打扮不一样的自己。 一面镜子。装着一个村庄,一群顽童。 泥土和水搅和就能捏出一只大象。但最先,都没有尝试捏大象。因为没有见过大象。所以,捏了长着两只角的牛,大鼻子L的猪,和几条狗。鸡和鸦因为脚杆太细,并没有成功。 泥房子最简单。
风与春 春,是流过树梢的一丝新绿。 春在物换星移中将冬的寒衣退却,留下清风里的一抹纯真。 我们所见到的春,不是松动的泥土,便是破碎的冰凌;而当清风在广袤原野上肆意奔跑喧腾,将所到之处着上新鲜色彩,被改变的,将不止是季节。 黎明破晓之际,东面的天空被掩上一层风的轻纱,叉在清晨的光辉中融化进大干世界。 春,苏醒了,像一盏心灯中的火种重新燃烧时,荡漾在周围的波纹,轻盈而坚定;她抬起柔嫩的纤枝,
微光中,它在淡去。 沉睡,漫长的一年,不被提及和忆起。仿佛一个伤口,不敢触碰。 多年后,早已结痂。依然不能触碰。岁月老去,他的人生四面临风。 将人生折叠,是一种技术,也是一种姿态。 纪念日,他在雨中行走、奔逃。这是记忆的另一种形式。 光线逐渐明亮起来,眼角浑浊的泪滴将落未落,布满老茧的双手空空如也。 想要的样子终究难以达到。 他倔强地活着。 小心翼翼地,不提及、不触碰、不展示。像晚
彩陶 他的眼神,似乎穿越了千年。端详,膜拜,欣喜。 捧出一只断臂的彩陶,沉默是它千年与沙漠为伍,是修行,是沉默是金的四字箴言。阳光落在雪上,雪卧在沙漠上,沙漠拥抱着陶片。物质的零零碎碎,七零八落地拥挤在一起,附在尘埃上,如同附在尘世间的纠葛恩仇,最后因为一束光,重见天日,照耀四海。 大漠有孤烟,大漠也有孤雁,祁连山横亘东西。一队队驼铃声响彻沙海,一个叫沙井的地方,容纳炊烟、人群和喧哗,连同坛
你饿了?你战粟的羽毛,无助的眼神,祈求的尾翼,耷拉的翅膀…… 我专程抱来谷穗,摇曳一束月光,细密密的谷粒一个劲挤在一起,亲昵家族。而今,这苞谷粒很快送到你嘴边,你犹豫了一下,害怕一口啄破一剪月色,抬起晶莹的眼睛看了看我,我快意点头,手滑向谷粒,你沉静地啄起来。 我看见一条河流顺着谷粒扬起波浪:一汪月光,皎洁又心痛。 其实,这只鸽子已经掠过关城,顺着悬臂长城,飞了三圈。你在巡检,发现边塞将士藏
月光普照时,我走进玉溪古城,走进聂耳故乡。 却见灯火阑珊处,一把提琴的巨大图案,横在广场中心,彰显广场的灵魂。 一闸挽留的湖水,荡漾起跨越时空的旋律。倒映湖心的点点灯火,是旋律上跃动的激昂音符。 而你,奔放豪迈的塑像,屹立在广场最高处,矗立在苍茫夜色中。 头发凌风飞扬,如熊熊燃烧的火焰。 手中的提琴,是拉满的弓箭。 深邃灵动的目光里,卷过战争的风云,民族的苦难,御敌的呐喊。 从僻远的
礼物1 如此温馨的一天。 一大早,阳光用长手指捡拾露珠。 我在花园修理残枝败叶,剪不断的是花儿芬芳的发丝。 这个春天唯一值得我留恋的,是镜子里的另一个我,满脸皱纹,是时间的船桨荡起的涟漪。 我的目光所极,是一片蓝色的海,被一只海燕剪掉喧哗的浪花。 礼物2 如此干旱的一天。 天空的海也浅了许多。 一大早,我就把太阳看成沙滩的鱼,它因缺水缺氧而痉挛。 这个夏天,我把日子放在绿阴里过
一生中,库区人走得最多的路,是水路。 从码头出发,又回到码头,库区人关心天气和水位,胜过亲人。他们想知道,那些虚拟的路,那些柔软的路,是否风平浪静。 把历史浓缩,能尝到60多年前水路的苦涩。水库移民纪念馆,被截取的旧时光里,还残留着那一路的艰辛。 一生中,库区人走得最美的路,是水路。 30多年前,水路有了春天的胎动,开始延伸在游船行驶时,笑意微微的波纹间。如今,库区人每走一回水路,便在青山
海鸟是大海飞翔的双翅。 只有大海,听得懂鸟的语言: 只有鸟儿,读得懂海的心声。 激情四射,欲语却休的太阳呵,是鸟的福祉,抑或灾星? 鸟哟,大海的灵魂。 飞也舞蹈;栖也歌唱。 礁石 如一位思想者,静卧不语。 静卧海边。 把波浪的梦想与伤痕深深镌刻: 把波浪的欢乐与泪水一一收藏。 始终,一言不发。 灵魂附于大海。保持一种姿态。 歌也无声,痛也无语。
故乡的山坡上,生长着无数的兄弟姐妹,它们长得土里土气,所以,不愿仰面朝天,只是把头埋在土里,绿叶覆盖着卑微。 晨钟敲响,记忆渐渐清晰,唤醒自己的,永远是内心的激情与责任。 我的父母亲,走在陡峭的山坡上。弓着腰,顶着烈日,面朝黄土背朝天,他们就是山上最美的太阳和星辰,一生与土豆相依为命,疼爱有加,不离不弃。 风里雨里,土豆在发芽,开花,结自己的果实。 朝朝暮暮,父母亲,劳作,奔波,思念,老去
一 从王国维到刘半农 散文诗这个文类名称在中国首先是由王国维新造而成,1906年,王国维在《屈子文学之精神》一文中首次使用“散文诗”这一新造词: 然南方文学中,又非无诗歌的原质也。南人想象力之伟大丰富,胜放北人远甚。彼等巧干比类,而善于滑稽:故言大则有若北冥之鱼,语小则有若蜗角之国;语久则大椿冥灵,语短则蟪蛄朝菌;至放襄城之野、七圣皆迷;汾水之阳,四子独往:此种想象决不能于北方文学中发见之,故
狮鬃之光 要是我有一根蜡烛,我会渴望带着恶意而愤怒的贪婪,将它咬断成两半。为什么蜡烛,除非裹在那夹在古代僧侣书开过光的书页之间的橡树叶中,才会发光呢?我憎恨看见它们那样融化,起初失去脑袋然后失去尾巴,平衡它们的残留物,就像鱼贩把货物平衡在一堆柳条篮子顶上。最好去取一磅装在火锅上的黄油。黄油要好得多,因为它不会咬舌头。 捆在矿工额头上的灯投射出蓝紫色的光,轻轻落在一条地下河的表面。鹰在沿岸筑巢,
一颗草 雪,一片又一片,小飞刃样。 嗖嗖地,势如破竹。 一棵草,浑身上下,让雪横一下、竖一下,划得不像棵草的样子。革,丝毫没有勾头。 草,挺得跟一杆枪似的: 一身硬骨头,气宇轩昂。 在阿勒泰,不知革的靠山是什么?雪无雪地,雄赳赳气昂昂,如此底气十足。 一棵会过日子的草—— 时常忘记了自己是草,而是铁钉钢刀之类的生命。 荒凉 雪,白得不能再白了。 男人,一杯又一杯碰着喝。杯子的